2019年7月10日 星期三

(8)記憶之鎖

當封鎖的記憶之門一旦被重啟,那些曾經縈繞心扉的旖旎美夢或是揮之不去的駭人噩夢都將重新盤據心頭,那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克勞士,我喜歡這首搖籃曲,你每晚都唱給我聽好嗎?」尤柳詩依偎在亞力克懷裡央求著。
「好……只要妳不厭煩,我天天唱給妳聽,也許換妳給我唱那更美妙。」
「總之我要先聽你唱。」
「今天已經唱過了,妳乖乖睡吧!」亞力克還想討價還價。
「可我還沒睡著,你接著唱。」
「看樣子明天還是個雨天,明天妳別出門了,記著喔……」聽著嘩啦雨聲,亞力克對尤柳詩說,期盼她能聽取自己的提醒。
「好,明天不出門,晚上等你來。」
得到尤柳詩的允諾,亞力克欣喜,「好,我給妳唱搖籃曲,妳快快睡……皎皎的月兒……」克勞士再度哼唱起搖籃曲。
在搖籃曲聲中,兩個人都慢慢地入睡了。
雨似乎在半夜曾經中止過,但一到清晨又開始下了……
尤柳詩揉著惺忪的眼睛從睡眠中甦醒,她伸了一個懶腰,舒服的一夜。一如往常她總會看看身邊的位置,但這一天她身邊的克勞士竟然沒有消失,難道那不是夢?或者自己還身在夢中……尤柳詩心中大喜,她歡喜地看著尚在沉睡中的克勞士,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嘴唇傳來異常的溫度,「怎麼這麼燙?」尤柳詩用手再一試,果然很燙,「克勞士,你醒一醒……」尤柳詩叫了幾回仍喚不醒他,「這樣不行……」尤柳詩披上外套,連忙跑到瑪麗亞房前,緊急的敲門。
聽到這敲門聲如此急促,瑪麗亞披上睡袍便來應門,「怎麼了?尤柳詩。」
「克勞士發燒了,得趕緊請醫生。」尤柳詩焦急的說著。
「克勞士?怎麼回事啊?」瑪麗亞想起亞力克和她說過的事,但他說『克勞士』天亮前便會離開的呀!
「他昏迷不醒,我怎麼叫都叫不起來。」
昏迷不醒……「妳先下來去找管家讓他去請醫生,我換下衣服馬上就來。」瑪麗亞鎮定的先支開尤柳詩。
「好。」尤柳詩穿好外套匆忙下樓。
瑪麗亞見她離開,忙轉進她臥室察看,果然亞力克仍睡在尤柳詩床上,亞力克告訴她尤柳詩晚上會見到克勞士對尤柳詩而言應是在夢中,但若夢中人一早還在,將會如何呢?瑪麗亞立刻上前也想叫醒亞力克,但光只是搖晃他似乎無效,只好狠狠的往他人中部位狠狠一掐,亞力克才痛的甦醒過來。
亞力克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感驚醒,一睜開眼竟然看到瑪麗亞,「大姊,妳怎麼在這?」亞力克看了看四周,這是尤柳詩房間沒錯,「天亮了?」亞力克馬上意識到這個情況,「我立刻回房。」
「我先去門口看一下。」瑪麗亞先探出門去,確定尤柳詩正焦急的在門前等候醫生到來,才掩護著亞力克回客房去。
瑪麗亞也趕緊換好衣服下樓去。
約莫半小時後,醫生才姍姍來遲。
當尤柳詩領著醫生來到臥室,克勞士已消失無蹤。
「這…..是怎麼一回事?」尤柳詩愣住了。
「既然醫生來了,我有個客人也生病了,就順便看看吧!」緊跟在後的瑪麗亞打圓場道。
「好。」醫生應道。
瑪麗亞帶領醫生前往客房,她回頭看到尤柳詩失落的樣子,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也看看吧!也許我也感冒了。」尤柳詩也跟在後頭對瑪麗亞說,也許自己也昏頭了。
雨連著下了三天,尤柳詩沒有再出門,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
終究是夢吧!她這幾天所看到的克勞士都是她幻想出來的,無論去到哪都不會再看到克勞士了吧!可是每晚唱著搖籃曲的克勞士感覺是那樣的真實,如果不是因為一早醒來便消失,她會以為那就是真真實實的克勞士,但是那又怎麼可能呢?在內心深處有一個微小的聲音一再的提醒她,她再也看不到克勞士了……
百無聊賴的尤柳詩開始彈奏鋼琴,只要雙手一放在琴鍵上,彈奏的曲子就只有一首,貝多芬的浪漫曲,這首曲子對她有甚麼特殊意義嗎?為什麼一整個早上她彈的都是這一首……
亞力克生病了,大姊偶爾外出,尤莉亞睡覺的時間很長,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陪伴她,望著窗外的雨,「雨啊!雨啊!你何時才能停歇呢?」只要雨停了,她一定要再去確認一下,到底她還能不能見到克勞士?
這次的風寒實在來的凶,一開始還以為沒事,誰想連著發燒了兩天,晚上是硬撐著給尤柳詩唱搖籃曲,幸好她夜裡清醒的時間不長,為她唱完搖籃曲後,亞力克便立刻回房休息。
好像聽到尤柳詩的許願,接近中午時分,天氣總算放晴了,亞力克的身體似乎也快復原了,午餐時已經能陪著尤柳詩一同共進午餐。
「看來你的身體不太強壯啊!」尤柳詩對亞力克說著。
「怎麼會呢……只是突然淋了兩場雨,誰受得了呢?」亞力克解釋著,怎能輕易被尤柳詩小瞧呢。
「兩場?」尤柳詩印象裡只記得亞力克出門了一趟,是為她去看克勞士。
「我說兩場嗎?」一時說溜了嘴,他趕緊摸著頭,「頭好像還是有點疼,這身體的確是不太強壯啊!」因為失言不得不承認自己身體差,亞力克真是哭笑不得。
「多吃點,身體不好怎麼照顧尤莉亞呢,你妻子有下落了嗎?」
亞力克搖搖頭,並不想再編什麼謊言。
「天氣放晴了,妳下午會外出嗎?」亞力克轉移話題,也想探知尤柳詩的動向。
「也許會吧!」終於盼到雨過天晴,她當然要去確認一下她是否還能再見到克勞士。
用餐後尤柳詩回到房裡更衣,她忽然想起前幾天遊湖時克勞士曾為她拾了一片楓葉,在衣櫃中找到了那件外套,她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將手伸進了那件外套的口袋裡,「沒有?為什麼沒有?」尤柳詩心慌了,等等……這外套在衣櫃中找到,那肯定是下人拿去洗過了,於是她匆匆下樓跑到洗衣房詢問。
「主人……」那洗衣的女傭緊張的回答,「那天……在您口袋發現一片楓葉,我裝在紙袋,放在您書桌上了。」
「是嗎?」尤柳詩驚喜,「謝謝妳。」
「這是我應該做的。」聽到主人的道謝,女傭感到榮幸。
尤柳詩回到臥室裡,確認了楓葉仍安然無恙,她欣喜若狂。既然楓葉仍在,那麼她所見到的克勞士應該就是真的。
她欣喜地出門,亞力克也趁她更衣時換好外出服。
有了前車之鑑,亞力克不再繞到她前頭,而是保持距離的跟在她身後,這樣就不用擔心會因為找不到她而心急了。
查覺到似乎有人在身後跟蹤她,尤柳詩刻意放慢腳步,而來人也會放慢腳步,若走快,來人亦同,她確定自己被跟蹤了,她思索著要如何甩掉對方,但對方似乎不肯放棄,也始終擺脫不掉,看來得給他點顏色瞧瞧,順便弄清楚處對方的意圖。
尤柳詩在搞什麼,走的忽快忽慢的,亞力克想跟上她但又不想被她發現,時常得閃閃躲躲,搞得自己好像還在出任務,難道被她發現了?不過才一個月的光景,自己的能力已經退步了,居然被一個普通女子發現自己在跟蹤她,亞力克感到有一些沮喪。
「人呢?」就在亞力克正在自嘲時,尤柳詩在他眼前消失了,亞力克懊惱地朝自己的大腿捶了一拳,這要是給同志們知道鐵定要被笑死了。
忽然間亞力克感覺到身後有股氣息接近,他本能地戒備起來,但當他聞到了熟悉的清香,那是尤柳詩的味道,於是他卸下了警戒,卻沒想一下子就被尤柳詩所制伏,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頭,左手則被緊緊抓住,雖然已經確定來人是尤柳詩,但這種被人壓制的感覺卻令他感到一絲的恐懼,但這恐懼不是來自尤柳詩手中的刀,而是他的尤柳詩居然有這樣的身手。
「說,為什麼要跟蹤我?」尤柳詩凌厲的問著。
當封鎖的記憶之門一旦被重啟,那些曾經縈繞心扉的旖旎美夢或是揮之不去的驚悚噩夢都將重新盤據心頭,那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唯有前進找回最初的記憶,才得以獲得心靈上的平靜與安詳……
「為什麼……跟蹤我?」尤柳詩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沒有跟蹤妳啊!只是看到了妳,想在妳身後走一會。」亞力克隨意說說。
「是這樣嗎?」尤柳詩仍有疑慮,難道克勞士發現了她的秘密嗎?
「倒是妳,隨身都帶著匕首嗎?」因為是女扮男裝所以要帶著武器防身?
「只是防身而已。」尤柳詩淡淡回了一句。
「妳要去哪?」
去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見到了克勞士,但發現被跟蹤這件事,讓尤柳詩餘悸猶存,不知為何,似乎有一個很不好的回憶正等待著她,尤柳詩的顫抖更加的劇烈了。
「妳怎麼了?」發現尤柳詩的顫抖越加強烈,亞力克也憂心起來,「是我嚇到妳了?」照說被嚇到的應該是被持刀挾持的他才是。
「有人在追我。」尤柳詩驚恐的說著。
「那是我,妳別害怕。」亞力克安撫著她。
「不是,是其他人,一定還有躲在暗處想查探我的人。」尤柳詩說的煞有其事。
亞力克向周圍看了看,並沒有察覺到尤柳詩說的情形,「沒事了,妳不要多慮了。」這就是令亞力克感到恐懼的事嗎?一種不知名的不安存在於尤柳詩與他之間。
「克勞士,也許我……」說不出口的恐懼,是連尤柳詩自己也不明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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