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9日 星期一

(2)窗下重逢

一個月後……
亞力克終於帶著尤利亞來到尤柳詩的故鄉,德國的雷根斯堡,他站在艾倫史邁爾的宅邸前,一想到他所深愛的尤柳詩就在這間宅邸中,心就忐忑不已,他並沒有即刻敲門,也許他期待著和尤柳詩來場不期而遇,但等了許久都未曾如他所願,懷中的小人兒似乎也有點不耐煩,開始蠕動著身軀,亞力克趕緊敲門,就他這一個月來和尤利亞相處的熟悉度,這娃兒大概餓了,要再不理會她,接下來的嚎啕大哭將不會是他所期待的。
不一會從宅邸內走出一位中年婦人,看上去應該是傭人吧!亞力克報上姓名請她通報。隨後亞力克被請進大廳,見到了一個有著與尤柳詩相似面容卻是一頭黑髮的女子。
「妳好,我是亞力克,請問」亞力克先開口問好。
「我是尤柳詩的大姊,叫我瑪麗亞就可以了,妳說妳叫亞力克……」名子像是的男子名,但眼前的卻是一名女子,瑪利亞有些困惑。
因為急著趕路,一路上匆匆忙忙竟忘了換下女裝,亞力克看出瑪麗亞的疑惑,「也許克勞士這個名子,妳會更熟悉點。我這身裝扮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亞力克拆下了固定髮型的髮夾,過肩的長髮便垂落肩頭,秀美的容顏隨著髮型轉變,那帥氣逼人的模樣,讓瑪麗亞為之一愣。「請問尤柳詩在嗎?」亞力克道出他的目的。
「原來你就是克勞士,難怪尤柳詩會為你神魂顛倒。」瑪麗亞的語氣中透著不容忽視的怒意。
「尤柳詩她……
尤莉亞突然在此時發出了清脆的哭聲,哇哇啼叫的讓人很難忽視她的存在,亞力克忙搖著懷中的尤莉亞,希望能安撫她,誰知她卻一點也不領情,更加放開的嚎啕大哭。
「對不起,能給我一杯熱牛奶嗎?這孩子大概是餓了。」
「好。」被這哭聲一驚,瑪麗亞一時間也忘了對克勞士的不滿,隨即招來傭人,「把孩子交給蘇珊吧!她會好好照顧她的。」
亞力克將尤莉亞交給了蘇珊,蘇珊便抱著還在啼哭的尤莉亞往內廳走去。
「這孩子是……
「她叫尤莉亞,是我和尤柳詩的女兒。」
「尤柳詩的女兒……」瑪麗亞訝異的張大了嘴,一如她得知尤柳詩居然是女人時般驚訝,「你們結婚了?」
「是的,我和尤柳詩已在俄國結婚了,本來我應該在尤柳詩回來的隔天就該抵達,但剛進德國尤莉亞便生病了,不得已停留了將近一個月,等尤莉亞完全康復才敢帶著她前來。」亞力克解釋遲到的原因。
「可我不明白的是,尤柳詩的狀態並不像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她的精神狀況很……糟,她……」想起尤柳詩就讓瑪麗亞心疼不已。
「她在哪?我要見她。」糟?為什麼?亞力克不明白,難道雷歐尼德隱瞞了他甚麼嗎?亞力克以為尤柳詩頂多是擔心他為何遲到,或者失約……難道是她以為他又拋下她了!
「她不在家裡。」
「甚麼?難道她在醫院嗎?」
瑪麗亞搖搖頭,「曾經讓她住過幾天,但情況更糟,所以就帶她回家了,她現在只有去一個地方才會讓她平靜,你去那裏找她吧!一個叫做奧爾菲斯之窗的地方。」
「多謝大姊。」亞力克得到消息後,拔腿就往屋外跑去,穿了一個月的女裝,他已經很能適應了,再也不會有踩到裙子跌倒的事發生。
九年沒有踏上雷根斯堡的土地了,但身體記住的事好像一輩子也忘不了,亞力克不需要思索,腳步很自然地就帶領他來到『奧爾菲斯之窗』的塔樓下,這個曾經因為思念故鄉而登高眺望之處,也才因為如此才會和窗下的尤柳詩相望。
亞力克沒有在塔下看到尤柳詩,但當他抬頭看向窗口,果然看到一頭金色短髮的尤柳詩正站在那裡,她眼角的淚水在陽光的照映下閃閃發光。
「尤柳詩。」亞力克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叫喚著愛人的姓名。
聽到聲音的尤柳詩將視線移到窗下,那一頭亞麻色的長髮,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凝望著她,她是在作夢嗎?她朝思暮想的克勞士回來了?「克勞士。」尤柳詩大聲的叫喊著,深怕克勞士沒看見她就走掉了。
「是我,我是克勞士,我來了。」亞力克立刻給予回應。「妳站在哪別動,我去找妳。」剛剛過來的時候,亞力克便注意到古塔入口多了警告的標語,甚至圍上繩索,想必這古塔已經不太安全。
「好,你上來,我等你。」趁著等克勞士的空檔,尤柳詩拭乾眼角的淚。
亞力克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古塔,當他一看到尤柳詩便忍不住一把將尤柳詩抱進懷裡,這時窗台的一個磚塊應聲掉落地面,「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先下去吧!」他可不希望這個重逢變成分離的開始。
聽到磚頭掉落的聲音也讓尤柳詩感到恐懼,她點點頭,在亞力克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步下階梯,當走出古塔,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柳詩突然後退了一步,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亞力克,一對秀眉皺的越來越緊,然後一張櫻桃小口突然咧開了笑,興許是笑得過頭,竟彎下身抱著肚子,「哈哈哈……
亞力克這才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裝扮,也跟著尤柳詩笑了起來,看見尤柳詩笑得如此開懷,完全不像瑪麗亞剛才形容的『糟』樣,她看起來就像當年一樣,那麼的天真無邪、活潑開朗。
「我說你,這次話劇你是裝扮成誰呢?是格琳希德嗎?一定不會錯的,想不到你扮女人還挺適合的。」尤柳詩誇讚著。
「話劇?」那是多久遠的事了!「妳知道我是誰嗎?」
面對亞力克的問題,尤柳詩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伸出一隻雪白柔夷放在亞力克頭上,「你沒發燒吧!怎麼會問這個傻問題。」
「回答我,我是誰?」亞力克捉住她的手急切地問著。
……你是……克勞士啊!」亞力克嚴肅的模樣,讓尤柳詩有一點緊張。
「那妳知道亞力克嗎?」亞力克想要確認甚麼似的再一次提問。
「亞力克?他是誰啊?」尤柳詩搖搖頭,對這個名子感到陌生。
「妳再想想,妳真的不知道亞力克是誰嗎?」
尤柳詩想也不想就搖搖頭,「我不認識。」
亞力克握著尤柳詩的手突然鬆開了,她再一次失憶了嗎?她忘了她的丈夫亞力克了嗎?
「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太舒服,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尤柳詩看亞力克模樣有點怪,「克勞士……」見他沒回應,「克勞士。」尤柳詩突然大聲叫著。
「怎麼了?」亞力克被尤柳詩突然一叫立刻回過神來。
「你還好吧!又想起你的故鄉了?」尤柳詩記得只要一想起故鄉,克勞士總顯得那麼憂鬱,和平日的開朗判若兩人。
「嗯。」亞力克順著尤柳詩的話應道,「妳剛說甚麼呢?」
「我說到我家坐坐,我大姊最近新請來的廚師做的點心特別好吃喔!要不要來嚐嚐?」尤柳詩邀請著克勞士。
「有這麼好的事,我當然不會拒絕,走吧!」亞力克伸手去牽尤柳詩的手,卻沒想到被拒絕了。
我是怎麼了,明明就喜歡克勞士,可是他來牽我的手,我卻拒絕了,這是女子的矜持嗎?真是煩人的禮教。尤柳詩想握住克勞士的手,卻一直不敢伸出手去。
亞力克再一次拉起尤柳詩的手,不管她那微弱的反抗,硬是抓著不放,「妳看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一對……戀人?」亞力克其實想說夫妻,但看尤柳詩現在的狀態,他改了口。
「你真是胡說,兩個男人怎麼會是戀人呢?」尤柳詩激動的鬆開亞力克的手,站到他面前。
「兩個男人?」尤柳詩還以為自己是男人的身分?「怎麼會呢,我現在穿的可是裙子呢。」亞力克忍著心痛,故作瀟灑。
「好呀!你今天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尤柳詩拉起克勞士的手讓他挽著自己的臂彎。
「一切聽妳的。」
尤柳詩開心的和克勞士扮起假情侶,漫步著往艾倫史邁爾家的方向走去。

在大廳等候的瑪麗亞來回踱著步,顯得既憂心但又有些興奮,尤柳詩朝思暮想的克勞士來了,她應該不會再鬱鬱寡歡,也不會不時的嚎啕大哭,這一切脫序的情況,希望能因克勞士的到來而回歸正常。
「大姊,我回來了,妳看我帶甚麼人來了?」尤柳詩一進大廳就開始嚷嚷著。
瑪麗亞這一個月來頭一回聽到尤柳詩開朗的聲音,她難掩興奮地看向亞力克,但亞力克卻是對她搖搖頭,讓她有些迷惑。
「這麼漂亮的小姐是誰呢?」瑪麗亞呼應著妹妹的話問道。
「我的女朋友啊!」尤柳詩一臉得意。
「啊?」瑪麗亞一聲驚呼。
看到姊姊驚訝的表情,尤柳詩笑了起來,「他是我的學長,叫做克勞士,妳看他這身打扮美不美?」
「大姊妳好。」亞力克再一次像瑪麗亞問好。
「當然美,妳不說,我還真以為是個漂亮的小姐呢。」瑪麗亞配合著,但看到亞力克深鎖的眉頭,她也感覺到情況仍舊不妙。
「對了,昨天下午茶吃的茶點還有嗎?我在克勞士面前可是誇下海口,說這點心好吃的很……
「當然有,我馬上讓人去準備,妳要不要回房換件衣服,一會再下來用茶點。」瑪麗亞回答。
「我衣服髒了嗎?」尤柳詩問到。
「嗯,剛剛在塔上可能沾到灰塵了,妳去換一下吧!我在這裡等妳。」亞力克知道瑪麗亞想支開尤柳詩,正好也看到尤柳詩衣角有一塊髒污。
「好吧!我一會就下來。」尤柳詩往臥室走去。
看著尤柳詩走遠了,亞力克先開口,「尤莉亞……
「她吃飽就睡了,在我房裡,蘇珊在照顧她。」
「那就好,謝謝。」亞力克放下一顆心。
「謝甚麼呢,那也是我的外甥女啊!」瑪麗亞看了亞力克一眼,「尤柳詩她……不太正常吧!」
「她不記得我了。」亞力克悠悠道。
「她不是叫你克勞士?」
「她只記得克勞士,卻忘了她的丈夫亞力克。」
「這……怎麼會這樣呢?」
「在俄國也曾發生過這樣的情形,沒想到又再一次發生。」亞力克感到十分沉痛。
「你可要好好跟我說清楚,你們在俄國到底發生了甚麼事?」聽說這樣的事瑪麗亞更是焦急。
「有時間我會好好說給大姐聽的。」
瑪麗亞點點頭,「你有住的地方嗎?」
亞力克搖搖頭,「這正是我想請大姊幫忙的地方,還有為了順利離開俄國,我必須扮成女人,來到德國後尤莉亞又生了一場病,我也忘了去添購男裝,這……
「你就在這住下吧!恐怕我得幫你另外安排一間房間,衣服我等會派人給你送過來。」瑪麗亞看出亞力克的難處,主動為他安排好。
「真是太感激了。」
「你可是我的妹婿啊!」
「尤柳詩有妳這麼好的大姊真是太幸運了。」
「你就是這樣花言巧語騙走我妹妹的?」
「這大姊妳可冤枉我了,我還真希望曾經和尤柳詩多說些花言巧語呢。」總是聚少離多的日子,兩人間談話的機會也不多,真希望能有機會彌補這個缺憾。
「逗你的,瞧你緊張的。」
「原來尤柳詩的俏皮是遺傳的。」和瑪麗亞說話十分輕鬆,亞力克也漸漸放鬆神經。
「不說了。」亞力克一再地恭維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將話題轉開,「尤莉亞的事你要告訴尤柳詩嗎?」
「我想先試探一下看看,就她目前的狀況來看,恐怕她也不會認得尤莉亞。」
「我也是如此認為,那就先觀察看看。」
「觀察甚麼呀?」尤柳詩像大廳走來就聽見兩人在聊天。
「我說要觀察看看妳說的是不是真的呀!」亞力克立刻回應。「茶點啊!要是不好吃,怎麼辦呢?」
「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的。」尤柳詩可是相當有把握的。
廚房裡的女僕正好將茶點送了過來,剛出爐的餅乾可真是香氣撲鼻。
「聞這味道,就知道妳說的一定是真的。」就算真是難以下嚥,亞力克也會給尤柳詩面子的。
「你們倆慢慢享用吧!我先去忙了。」瑪麗亞也不打擾這一對愛侶了,正好離開好去安排剛剛許諾亞力克的事。
尤柳詩看著瓷盤中鋪排的餅乾和小蛋糕,仔細的挑選著,「這個好了,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尤柳詩取了一個核桃蛋糕放到克勞士面前。
「妳最喜歡的,那一定是最好吃的,我就來嚐嚐看嘍!」看著眼前天真無憂的尤柳詩,也許就讓時間停在這裡也是不錯的結果。

翌日,艾倫史邁爾家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中迎接黎明。
本以為會被尤莉亞的哭聲吵醒,沒想到卻是尤柳詩那令人痛徹心扉的哭聲將他驚醒。亞力克顧不得衣衫不整,立刻衝到尤柳詩房中,想要給予安慰。
「尤柳詩,妳怎麼了,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亞力克抱住坐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尤柳詩。
「克勞士,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亞力克身上的氣息令尤柳詩感到熟悉又安心,雖然還有些哽咽,但已經止住哭泣。
「我絕對不會再離開妳了,絕對不會。」亞力克堅定的說著。
「我好想好想你,想的心都疼了。」尤柳詩哭訴著。
「不疼了,不疼了,我會陪著妳。」看著尤柳詩滿臉的臉水,亞力克心疼的用手為她擦拭,他感覺到尤柳詩抱著他的感覺是如此的依戀,那麼如果現在吻她,應該不會嚇到她吧!想起昨天想去牽她的手居然被拒絕,亞力克不得不謹慎一點,她試探性地輕輕吻著尤柳詩的額頭、眉毛、還有臉上的斑斑淚痕,尤柳詩並沒有異議,於是亞力克大膽的吻上那如玫瑰花瓣一般粉紅色唇瓣,輕輕的吸吮著,當尤柳詩微微張唇,亞力克才敢放開的深深親吻著所摯愛的妻子,一解這數月來的相思之苦。
尤柳詩居然睡著了,當亞力克發現尤柳詩完全癱軟在他懷裡,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無奈地將尤柳詩放平在柔軟的床墊上,替她拉上被子,依依不捨地看著已然熟睡的尤柳詩,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她的房間,他很想留下來陪著她,但是他得趕緊去阻止另一場也是會驚天動地的災難。
當他一走出尤柳詩的房間,迎接他的是瑪麗亞關愛的眼神,但瑪麗亞一看到亞力克只穿著睡衣的模樣立刻轉過身去,只得背對著亞力克詢問尤柳詩的情形。「她還好吧!」
「她哭完又睡了。」
「那就好,一會蘇珊會來抱尤莉亞。」瑪麗亞說完便匆匆離去。
亞力克醒了就很難再回去睡了,把瑪麗亞為他準備的新衣穿上,總算還他一個男兒本色,坐在客房裡的沙發上,看著還在熟睡的尤莉亞,真是像極了尤柳詩,現在這兩個世上最愛的人都在他的身旁,但甚麼時候她們才會相認呢?
敲門聲傳來,亞力克開啟房門便看見蘇珊,蘇珊手裡準備好牛奶,「姑爺,這裡就交給我吧!小小姐看來就快醒了。」
「哦!」亞力克著尤莉亞雖閉著眼但眼皮卻微微動著的,「那就有勞妳了,對了,請暫時叫我亞力克就好。」
「是的。」
在尤柳詩還沒有記起他是誰之前,只能先以亞力克的身分在這個家裡生活著。
亞力克下了樓,女僕便導引他到餐廳使用早餐。
「你怎麼不多睡會,一大清早被吵醒。」瑪麗亞已經在用餐了。
「睡不著了,尤柳詩常這樣嗎?」
「如果不是你剛剛去安撫她,她會哭得更久,直到哭到虛脫才會安靜下來。」想起無數個被驚醒的早晨,瑪麗亞就心有餘悸。
聽到瑪麗亞的話,亞力克也心疼不已,不知道尤柳詩到底經歷了甚麼,為何會令她如此傷慟。
「不過你來了就好了,尤柳詩會慢慢好起來的。」
「但願如此,希望她能早點記起我是她的丈夫啊!」他可不想夜夜孤枕難眠。
尤柳詩一直睡到中午才清醒,她梳妝好走下樓來,當她走到大廳,看見亞力克正抱著尤莉亞逗弄著只會對他微笑的小女兒。
「你是誰?」尤柳詩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在家裡,便警覺的問著。
不會吧!就算不記得亞力克,也該記得克勞士啊!
「我叫亞力克。」
「你好,我是尤柳詩。」
「妳好……,這是我的女兒,尤莉亞。」亞力克抱著尤莉亞走向尤柳詩。
「哇……她好可愛,是個女孩對吧!」尤柳詩看見尤莉亞粉雕玉琢的小臉蛋,還有著與自己相同的金色捲髮,直覺她應該是個女娃兒,不知怎地看著尤莉亞有種奇妙的感覺,「我可以抱抱她嗎?」
「當然可以。」亞力克開心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將女兒交到媽媽手裡。
「好小、好可愛。」起初有點不順手,但稍稍調整,就把小嬰兒抱得安穩,「尤莉亞,尤莉亞。」尤柳詩聲聲呼喚著女兒的名子,纖纖玉手還不時逗弄著那光滑的臉蛋,也許是母女天性,尤莉亞聽到媽媽輕聲叫喚,便格格的笑了起來,一雙小腳興奮地蹬著,尤柳詩也笑得開懷,「妳的女兒好漂亮啊!這一頭金色捲髮一定是遺傳自母親吧!」尤柳詩看了看亞力克亞麻色的頭髮說道。
「是啊!尤莉亞和她媽媽一樣有著黃金般亮麗的髮色,她和妳一樣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呢。」
「真的耶!尤莉亞的眼睛和我一樣是藍色的。」
亞力克真想開口告訴尤柳詩,那就是妳的女兒呀!可是她連自己的丈夫都認不出來,要怎麼告訴她,她和自己共同擁有一個美麗又可愛的女兒,亞力克勉強維持著笑容,但內心的酸楚又有誰知呢?

「怎麼沒看到你的妻子呢?」抱了尤莉亞許久,卻沒看到她的母親,尤柳詩好奇的發問。
尤柳詩的詢問就像一發子彈射進他的胸口。
我的妻子居然在問,『我的妻子在何處?』




<<未完待續>>

(1) 逃出生天

傳說在奧爾菲斯之窗第一眼見到的異性將成為宿命中的戀人,但卻是無法結合的命運
但其實這個傳說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祕密,如果宿命中的戀人在歷經磨難後,能再一次對換立場在窗下重逢,將終生廝守永不分離。

前情提要……
當亞力克全身被子彈射的體無完膚跌入涅瓦河之中,親眼見到此情此景的尤柳詩便陷入了崩潰的邊緣,突如其來的刺激令她提前生產,不幸地生下來的女兒卻夭折了,尤柳詩徹底崩潰了,她所愛的一切都失去了,她像一個行屍走肉,沒有意志、沒有靈魂,任由雷歐尼德擺佈,為了送尤柳詩平安回到德國,雷歐尼德讓親妹妹維拉護送她,他為她們準備好假造的身分以便通過關卡,而他們的假身分都是男人。

故事開始……

雷歐尼德送維拉和尤柳詩離開尤斯波夫侯爵府邸後,來到地下室的一間密室裡,當厚重的鐵門打開後,看到了全身被綑綁的亞力克。
亞力克的嘴被一塊棉布塞住,當他看到雷歐尼德時只能拼命掙扎卻開不了口。
雷歐尼德走上前抽走了亞力克嘴裡的棉布。
「你把尤柳詩怎麼了?」亞力克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尤柳詩的處境。
聽到亞力克的話,雷歐尼德冷若冰霜的面容居然展露出了笑容,他似乎很滿意亞力克的表現。
「真沒想到你居然願意為了尤柳詩而赴這個死亡之約,看來你對這個女人愛得很深嘛!」
「別說那麼多廢話,我要見尤柳詩。」亞力克努力掙扎並怒吼著。
「別急,能不能見到她得看你的表現嘍!」雷歐尼德不疾不徐地說著。
「你這個冷血魔鬼到底把尤柳詩怎麼了?」亞力克激動的咒罵雷歐尼德。
「你這個樣子真看不出來是令許多人頭疼不已的風雲人物啊!」雷歐尼德雖語帶輕蔑,卻又帶著幾分讚賞。
「哼!」亞力克冷哼一聲,不想回應。
「為了尤柳詩你真的什麼事都願意做?」雷歐尼德很認真地詢問眼前這個心急如焚的男人。
「明知這是個陷阱我還是來了,難道還不能證明我對尤柳詩的愛嗎?你還想要我做什麼?取我性命?只要你肯放了尤柳詩你儘管拿去吧!」
雷歐尼德拍了拍手,「你這態度我很滿意,我再問你一句,為了尤柳詩,你什麼都願意放棄嗎?」
「為了尤柳詩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不能放棄嗎?」亞力克實在不懂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而他只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解救尤柳詩。
「真的什麼都能放棄,你的同志、你的祖國以及你在俄羅斯的一切一切……,你都能放棄嗎?」雷歐尼德鄭重地詢問著。
聽完雷歐尼德的話,亞力克似乎明白了他真正的用意,雷歐尼德不要他的性命,只要他放棄他的抱負、他的理想,「你什麼意思?」亞力克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尤柳詩已經受了太多的磨難了,她需要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全心全意的愛戀著她、守護著她,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妄想留在她身邊。」
雷歐尼德多希望能將尤柳詩留在自己的身邊,但是……他不是能為尤柳詩放棄一切的男人,唯一能為尤柳詩做的事只是成全她的愛,把她摯愛的男人完完整整的留在她身邊,但這個男人似乎也還有比尤柳詩更重要的事,雖然他為了尤柳詩而來奔赴他的死亡之約,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亞力克居然隻身而來,飛蛾撲火就以為是愛尤柳詩的表現嗎?要不是他及早發現,把亞力克捉了起來,讓一個流浪漢扮成他的樣子,那麼那個被子彈射穿全身跌落涅瓦河中的人就真的是亞力克了。
看到尤柳詩崩潰的樣子,他心疼的無以復加,但為了尤柳詩著想,他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想趁他還有能力的時候先安排維拉帶她回到德國,回到一個她熟悉又安全的地方。
「我願意放棄一切只為留在尤柳詩身邊。」見雷歐尼德良久未再開口,亞力克說出了自己的答覆,是的,他願意,他願意用一切只為換得與尤柳詩雙宿雙飛的機會,為了理想抱負,他也幾乎失去了一切,他的哥哥、他的奶奶,甚至連他摯愛的愛人都幾乎要為他犧牲了,還有什麼他不能放棄,「我願意放棄一切只為留在尤柳詩身邊。」亞力克再一次重申他的答覆,「就算讓世人笑我只顧兒女情長,我也願意換得與尤柳詩常相廝守的機會,你能給我嗎?雷歐尼德侯爵。」他似乎明白了雷歐尼德真正的目的了。
「我能給你的不多了,剩下的你得自己去爭取。」看到亞力克堅定的神情,雷歐尼德再一次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轉身走向那厚重的鐵門,再一次將門開啟。
一個中年男子抱著一個嬰兒走進了密室之中。
亞力克激動地看著中年男子手中的嬰兒,「那是……
雷歐尼德親自替亞力克鬆綁,獲得自由後的亞力克立刻衝到嬰兒前,雷歐尼德向中年男子點頭示意,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將嬰兒交給亞力克。
好小好小的一個嬰兒,亞力克起初有些不敢抱起嬰兒,這個既小又柔軟的小東西,深怕一不小心摔著他了,「他是?」亞力克的眼眶泛起淚水,這應該是尤柳詩和他的孩子吧!有著和尤柳詩一樣的金黃色捲髮,眼睛半張半閉的,看見一雙湛藍色的眼眸,這是一個小小尤柳詩啊!
「是個可愛的女孩,你可以替他取個名子。」雷歐尼德語氣中透著溫柔。
「我的女兒,妳是我的女兒呀!」亞力克又哭又笑的看著這個上天恩賜給他的禮物,他沒有想到他還能看到他和尤柳詩的孩子,他們倆愛的結晶,「小寶貝,我的妳的爹地,亞力克。」小小尤柳詩好像聽得懂似的,對著亞力克笑了笑,亞力克激動的抱緊女嬰,但隨即放鬆,深怕傷到她了。
看到如此溫馨的畫面,雷歐尼德寬慰不少,真希望這個男人日後能夠善待這個女嬰和她的母親,從來不曾流淚的他,忽然發現眼角竟有種灼熱的感覺。
「尤莉亞,妳就叫尤莉亞,我的小寶貝。」亞力克開心的搖著懷中的小小女兒,很快地他已經會抱這個小小嬰兒了。
「尤莉亞,很好聽的名子,尤柳詩應該也會喜歡。」想起尤柳詩,停在眼角的淚水竟然滑落臉龐,雷歐尼德轉過身去拭去這抹淚水。
「侯爵,尤柳詩人呢?我能見見她嗎?」
「她已經離開俄國了。」雷歐尼德轉過身來,不再與亞力克打啞謎。
「什麼?」亞力克不敢相信他聽到的答案,「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放心,她會平安回到德國,而你要做的就是帶著尤莉亞回到德國去找她。」
亞力克一臉困惑地看著雷歐尼德。
「你所需要的一切我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你只要乖乖地配合就好。」雷歐尼德突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這個笑容讓亞力克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恐懼。

「把尤莉亞交給杜勒夫醫生吧!」雷歐尼德看亞力克像個慈愛的父親抱著出生不久的女兒,雖不願打擾了他們,但還是必須前往下一步。

亞力克緊緊的抱著尤莉亞十分不捨。
「放心吧!我既已決定要幫助你就不會反悔,瞧你這一身酸臭,也難為尤莉亞居然沒有嫌棄你,隨我來整理整理儀容吧!」雷歐尼德隨即轉身向那鐵門外走去。
站立在一旁的杜勒夫醫生向亞力克伸手示意,亞力克才依依不捨地將尤莉亞交到他手裡,隨後跟著雷歐尼德的腳步從陰暗的地下室走到寬敞明亮的一樓的書房,原來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書房中隱密的角落。
已經多日不見陽光的亞力克,甫踏出地下室的大門時,初升的黎明正從窗戶照進了擺滿書籍的書房裡,伸手為雙眼遮擋了陽光,雖然炙熱的陽光令他感到不適,但對於還能見到黎明升起的他,內心感到無比激動。
雷歐尼德示意杜勒夫退下,杜勒夫點點頭後正欲離開書房。
「你要把尤莉亞帶去哪?」亞力克慌張的擋在杜勒夫身前。
「亞力克,你不要緊張,只是讓尤莉亞回房休息。」雷歐尼德安撫著慌張的亞力克。
亞力克讓出了通路,當書房門被開啟後,杜勒夫按照原意離開了他們的視線,隨後走進兩名婢女。
「你隨她們去吧!你只要記住一句話,你的配合程度越高,就能越早見到尤柳詩。」雷歐尼德再一次叮嚀。
亞力克安靜地跟隨兩名婢女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的一間寢室,兩名婢女上前要替亞力克更衣。
「我自己來就行。」雖然身為貴族但亞力克從來沒有像這樣被人侍候著更衣過,他看向一旁的浴室,「剩下的我來就好,請兩位先……」亞力克向房門口比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就在門外,如有需要請叫喚我們。」婢女識相的退到門外並關上門。
亞力克脫下身上難聞的衣服,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牢中,已經過了不知多少日,但算著按時送來的餐食來看,他被關了至少有半月之久,大多時候是被鐵鍊限制行動,但今天卻突然被用繩索綑綁,讓他忽然有種要被殺的預感,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看到初生的女兒不禁令他欣喜若狂,但想到未能謀面的尤柳詩又令他焦躁不安,她回德國去了嗎?但願她能平安抵達。
在尤斯波夫侯爵府的客房中,亞力克梳洗完後,在下身圍上大浴巾,正想找來乾淨的衣物換上,卻只在床上看見了一套『女裝』,這是在開玩笑吧!亞力克打開了衣櫃,看見的仍是一套又一套的女裝,難道這是哪個女士的閨房,看著被他棄置在一旁的髒衣服,他應該是不可能在把他穿回去了,他忽然想起雷歐尼德的那個詭異的笑容。
莫非……他是要他……扮成女人?
亞力克打開了房門。
「你已經梳洗完畢了。」雷歐尼德出現在門口,隨即和兩名婢女走了進來。
亞力克快步走到床前拎起床上的女裝,「這是甚麼意思?」
「穿上它,如果不會穿,她們可以幫你。」
「你要我扮成女人?」雖然已經猜到雷歐尼德的意圖,但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雷歐尼德點點頭。
「為什麼?」
「難道你想用你現在的身分逃過盤查嗎?那還不如直接在你身上寫個牌子說『我是亞力克,快來捉我』,你扮成老頭,我尚且可以認出,為今之計只有讓你換個性別好掩人耳目。」為了讓亞力克甘心配合,雷歐尼德耐心的解釋著。
亞力克看著女裝一臉為難。
「你的配合程度越高,就能越早見到尤柳詩」雷歐尼德再一次重申。
「好吧!」
「很好,我一會再來看你。」雷歐尼德轉身離開了房間。
亞力克不再有任何微辭,任憑兩名婢女將他打扮成女子。
梳理著裝完後,一名婢女去向雷歐尼德通報。
亞力克看著鏡中的自己,頭髮被盤起在腦後,儼然是個婦人的模樣,身上的洋裝似乎是量身訂做的很合他那比女人還要高大的身材,但衣服的設計剪裁卻又恰當的修飾了他男性所乏的女性婀娜身段,「這是我嗎?」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婢女替他裝扮,他簡直不敢相信鏡中的女子竟是他亞力克。
「想不到你扮起女人來還頗具姿色的。」就在亞力克驚訝於鏡中的自己時,雷歐尼德接到通報已經來到房間。
亞力克回過頭來,對雷歐尼德微微一笑,「這就是你的計劃?」
亞力克這回眸一笑,不禁讓雷歐尼德有一刻目眩神迷,「我想你最好不要輕易露出笑容。」
「你以為我想笑嗎?」亞力克立刻收斂起笑容,剛才的笑不過是一種自嘲的笑,他竟然由著雷歐尼德將他變成了女人,但為了尤柳詩,無論做甚麼他都會『乖乖配合』的。
「我想你應該餓了,下樓來用餐吧!」雷歐尼德沒有回應亞力克,只是按著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地進行。
亞力克雖然穿上了女裝,但步伐卻仍是男子豪邁的腳步,忘了身下的長裙,一腳踩在裙角上,一個踉蹌往前撲去,雷歐尼德迅速的回身扶住他才免於撲倒的下場。
「你得好好學習如何做一個優雅的淑女。」雷歐尼德扶起他,嚴肅的說著。
「小姐,走路時要將裙擺微微提起,才不會踩到。」婢女在一旁提示著。
「小姐?」這婢女莫不是頭昏了吧!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亞力克,而是蘇菲亞,莎拉和安娜會協助你。」交代完畢雷歐尼德便轉身離去。
亞力克跟著莎拉和安娜學習如何以女子的方式走路,從臥室走到餐廳,短短一段路,好像走了一百公里那麼遠,明明只是走路,卻像跑步一樣竟走出了一身汗來。但亞力克凝聚心神認真地體會女子的一舉手一投足所必須具有的高貴與優雅,當他走進餐廳時,雷歐尼德彷彿看到一位優雅的淑女向他走來。
雷歐尼德紳士的為他拉開座椅,亞力克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並優雅的落座。
為了讓亞力克更深刻地將女子言行舉止落實在生活中,身為婢女的莎拉被破例坐在餐廳與亞力克一同用餐。莎拉雖是女僕,但只是因為家道中落才不得以賣身來到侯爵府中做一個婢女,在此之前她也曾經當過十五年的富家千金,因此雷歐尼德才會挑選她來協助亞力克。
雷歐尼德並不用餐,但坐在長桌的對面看著亞力克極度認真的學習莎拉所授予的一切關於淑女應該有的姿儀。
這個男人真正深愛著尤柳詩,雷歐尼德再次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這餐點可還合你的胃口?」看著亞力克明明飢腸轆轆,卻得配合禮儀只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取食,還頗真是為難他了。
「這牛肉軟嫩適中,相當可口。」亞力克彬彬有禮的回應著。
難得從亞力克嘴裡吐出如此這般平心靜氣的話來,他竟不與自己針鋒相對了。
「唉……這聲音還是不行。」畢竟還是個男人,說話的聲線與女子迥異。
「這樣呢?這樣行嗎?」亞力克嘗試調整說話的音調。
「算了吧!不說話便是,反正你是要詮釋一個棄婦,因為被丈夫拋棄帶著女兒千里迢迢遠赴他國尋夫的女子,因為心情鬱悶不肯言語也算是合理吧!」雷歐尼德早就替他想好劇本。
「虧你想得出來。」亞力克實在俊忍不住,又揶揄了一句。
「因為尤莉亞尚小,我會讓杜勒夫醫生與你同行,他就暫時充當你的叔叔吧!」想到尤莉亞還未滿月便要隨著亞力克旅途奔波,心中就萬般不捨,只好憑藉往日對杜勒夫的恩情,懇請他幫忙送亞力克一程,但此去前途未卜,雷歐尼德憂心忡忡。真希望能再為他們爭取一些時間,但現實就是那麼殘酷。
「為什麼不讓我與尤柳詩同行?」亞力克問出他的疑惑。
「太招搖了,我不希望你連累尤柳詩,但我又不能把照顧尤莉亞的責任交給尤柳詩,所以只好由身為父親的你來負起這樣的責任。」
「可尤莉亞還這麼小,我真怕……」如果只有自己無論如何總有辦法,但帶著小尤莉亞,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周全。
「現在的時局你也清楚,如果現在不走,恐怕要走就很難了,趁我還有點能力,就趁早走吧!有杜勒夫醫生在你不用害怕。」
「為什麼說趁你還有能力,難道侯爵你……
「莎拉妳先下去吧!」莎拉雖然是可信任的僕人,但有些事還是不方便在她面前說,待莎拉退下後,雷歐尼德才接著說,「利用你的計劃被凱雷恩斯金識破,克爾尼洛夫將軍為此犧牲了。」雷歐尼德沉痛而簡短的向亞力克訴說,「我也應該為此負責啊!」
雷歐尼德本欲在沛迪魯斯布魯克發動假的布爾什維克派的叛變,再以鎮壓此叛變為名義,將全線軍隊召回首都來,成功之後由克爾尼洛夫將軍為宰相成立軍政府,再迎沙皇回首都,卻沒想到這個計畫居然被凱雷恩斯金所識破,雷歐尼德所期待的一切就此破滅。
「如何負責?」
雷歐尼德露出了決絕的笑容,「除了生命還有甚麼呢?」心灰意冷的他,只剩下對尤柳詩的虧欠,完成了這件任務,他就可以以死謝罪了。
他該不會想以死謝罪吧!亞力克突然驚覺到這一點。
「也許我不該同情你,但我想奉勸你,無論你想做甚麼,只有活著才能辦到,一時的挫敗只能成為砥礪志氣的磨刀石,卻不該是令人喪志的奪命丹,以侯爵的智慧也許一時尚不能覺悟甚麼是對祖國最好的決定,但將來一定能夠做出正確的決擇,生命是如此的寶貴,你曾兩次為我留下性命,難道不是明瞭這一點嗎?」亞力克想起八年前被判流放西伯利亞,卻不是被判死刑,難道是雷歐尼德的手下留情嗎?
「你想太多了。」雷歐尼德一怔,卻說出否定的話來。
雷歐尼德的表情證明了亞力克的猜測,「為甚麼這麼做?你應該是很我入骨才對。」無論是他個人或是組織都是。
「呵……」雷歐尼德一聲冷笑,「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和你說這些,時候不早了,明早我就安排你們離開。」雷歐尼德突然站起來,走出了餐廳。
因為我們都愛上了一個名叫尤柳詩的女子啊!這是雷歐尼德沒有說出口的答案,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他對尤柳詩的愛都不是佔有,而是希望能將真愛留在她身邊,因為他知道在尤柳詩的內心深處只有一個摯愛,那就是亞力克.密海多。

望著雷歐尼德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你就這麼愛尤柳詩嗎?」
但亞力克知道尤柳詩這一生所愛的只有自己,也正因此半月前收到尤柳詩的信,明知道是個陷阱,卻一股傻勁的想讓妻兒看看做父親的賭命雄姿。
是的,尤柳詩,妳是我賭上性命也要愛的女人。

在雷歐尼德的安排下,亞力克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和為了報答尤斯波夫侯爵恩情的杜勒夫踏上了前往德國的旅程。
※※※
當亞力克離開後,原本應該以槍來結束自己生命的雷歐尼德,遲疑了,難道他的生命應該要結束在這看是悲壯卻是懦弱的情境下嗎?難道他不應該活著看看祖國的未來,不該流盡生命的最後一滴血再為祖國的未來盡一份力嗎?克爾尼洛夫將軍也曾對他說:「生命不是用來這樣浪費的,生命是要用來活命的。」
自殺,不該是他應該做的事,如果要死也要死在槍林彈雨中,這才是一個軍人最雄壯的歸宿。
雷歐尼德收起了手槍,吩咐隨從輕裝簡行,趁著月黑風高,消失在尤斯波夫侯爵府。

當凱雷恩斯金發現尤斯波夫侯爵居然逃跑的消息,氣得直跳腳,命人不計代價一定要追捕到雷歐尼德,凱雷恩斯金決定要對參與此事的將校軍官進行報復,並將誓死效忠尤斯波夫侯爵的連隊全部解除武裝,並且讓他們在迪布里斯多廣場,梟首示眾以示警惕。
「凱雷恩斯金閣下,這樣做太過分了吧!」跟隨凱雷恩斯金的官員向他提出勸告,「如此會遭來士兵的怨恨,反而……
「這是他們應得的教訓!」凱雷恩斯金十分暴怒,「我要他們知道和我作對的下場會是怎麼樣!最重要的是,那個亞力克.密海多的屍體,為何至今尚未找到!這樣我幾時才能高枕無憂!」
迪布里斯多廣場擠滿了圍觀的人群,看著即將被梟首的士兵們,對於在克爾尼洛夫將軍叛變時的憤怒,卻在此時轉成了同情,面容上有著哀戚的表情。然而站在辦公室窗前觀看這一切的凱雷恩斯金卻是無比的得意。
凱雷恩斯金卻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將他自己逼上絕路。
突然在迪布里斯多廣場發生了騷動,有部分群眾開始衝向刑台,一陣暴亂中,本將被梟首的士兵們,卻被解開繩索,被解救的士兵們跟著暴動的群眾,在混亂的人群中消失在迪布里斯多廣場。
而這些士兵,全在十月革**命時投靠布爾什維克派,準備助布爾什維克派一臂之力,打倒凱雷恩斯金內閣。
※※※
羅斯特駕著馬車載著已經變裝成男性的維拉和尤柳詩,急如星火的奔向俄羅斯與芬蘭的國界,終於抵達了兩國交界的樹林。
「穿過這片樹林就到車站了!只要搭上越過國境的火車,明早就可到芬蘭。」羅斯特向維拉說。
「辛苦你了,羅斯特大尉。」
「那告別了,一路小心,維拉小姐!」羅斯特將右手放在胸前,向維拉行了個禮。
「啊……」維拉想起了甚麼。
甚麼?還有事嗎?」
「羅斯特大尉,也許我太多言,你千萬不可任意放棄自己的性命,你和哥哥的立場是不一樣的。」臨行前哥哥的態度令她有股不詳的預兆。
彷彿心事被看穿,羅斯特怔了一下,「非常感謝妳,但妳的這份關心,我可能要辜負了。」
「是嗎……,我相信你不會的,讓我們活著再見吧!」羅斯特的沉默讓維拉相信她剛才的話語,他並沒有聽進去,「那個……你知道亞力克其實並沒有死吧!」
羅斯特又是一怔了,「妳怎麼知道?」
「我無意間發現的,我雖然不知道哥哥到底有甚麼打算,但我相信他需要你的協助,即使你一心求死,我也想請你再幫哥哥一次。」
羅斯特當然知道雷歐尼德的計畫,但是這並不會改變甚麼,他們企圖迎回沙皇的計畫已經全盤失敗,雷歐尼德必定會此事付出代價的,而他也將追隨他而去。
「回去吧!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在哥哥身邊……」維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一個視死如歸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回到侯爵身邊的,妳放心吧!」
「好吧!後會有期。」維拉向羅斯特告別後,帶著尤柳詩,穿越樹林,前往邊境。
在維拉和尤柳詩離開後,羅斯特撤下馬車,騎著馬朝向尤斯波夫侯爵府狂奔而去。
<<未完待續>>